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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二天有一個不算有趣的新聞,就是一位年輕人在中正紀念堂前絕食靜坐,要求阿扁下臺。我從來不在自己的網站上討論政治問題 ( 如果你認識我的話,你就知道我已經很多年不曾去投票也不關心政治,這跟我在唸書的時候可能大不相同 ) ,不過我比較在意的是這位年輕人表達意見的方式。

  事實上我也很少看台灣的新聞,不過如果我看到的媒體報導屬實,他打算絕食到他自己倒下或是阿扁下台為止,其間阿扁曾經派人前往探視,不過被他拒絕,甚至他還公然表示「請阿扁不要叫你的狗來看我」...我比較懷疑的是,怎麼會有一個年輕人用這樣的方式表達意見?當然阿扁做得好不好或是他的行為是否違反或是他的道德有否瑕疵,大家已經發表了夠多的意見,不需要再加入我的口水,至於個人要表達意見或是要絕食抗議,自然也是民主社會的個人權力、別人無須置喙;只是我還是很想舉幾個例子,看看一般企業是如何運作這個事情的。

  1999年7月31日,聯電舉行臨時股東會,準備對聯電「五合一」進行投票表決,為了五合一,聯電公司派已經進場大力拉抬聯誠積體電路和合泰半導體的股價;同時,換股比例不如預期的聯瑞積體電路股價則嚴重下跌。到了臨時股東會那一天,聯瑞的股東們在股東會上才正開始大聲抗議五合一的決定,就見到曹興誠先生面無表情,平靜且態度堅決地表示「那我們投票表決」,隨即用具有絕對優勢的股數通過五合一的表決,並沒有讓抗議的股東們有太多發表意見的機會。

  2001年7月2日,聯電董事長曹興誠先生透過email發表「告全體同仁書」,直言聯電將遭遇半導體景氣衰退,希望全體員工共體時艱,其中最引人注目的,就是聯電將縮減2001年的分紅配股數字,將2000年的盈餘轉入保留盈餘中。此舉最大的影響是2000年為公司辛苦奮鬥了一整年的員工將無法領取全數的員工分紅,曹先生對此也表示,只要員工繼續留在公司裡不離職,保留盈餘將會在往後幾年陸續發放,長期任職的員工不會有任何影響 ( 言下之意就是原本打算領完股票走人的員工,領到的股票將會大幅縮水 ) 。但是對那些打算領完股票後離職的員工而言,這就是很大的衝擊。就在那一兩天裡,科學園區幾乎人人都在轉寄這封「告全體同仁書」;然而到了7月5日上午,聯電公告將「第一梯次」共十名員工無預警撤職,原因是這些人「不務正業」,將公司內部文件,也就是這封「告全體同仁書」傳送給競爭對手或大量散布,並要求這些員工在警衛人員的監督下立即整理個人物品離開公司。

  2004年5月17日,聯強國際舉行股東常會,會中有小股東頻頻提出臨時動議,試圖打斷議事的進行。數次發言之後,聯強國際集團總裁杜書伍先生動氣,公開對該名股東表示「既然你這麼聰明、對經營公司有這麼多意見,我建議你出資購買聯強的股票,一旦你取得董事會的席次,就可以直接把我開除,不需要在此質疑我的經營能力。」後來該名股東未再發言,股東會在半個鐘頭內迅速結束。

  對大部分的組織而言,權力的授予勢必經過一定的程序、權力的收回亦然,這是法治社會的基本概念。中國古代小說 ( 如果屬實的話 ) 中攔轎喊冤的人必須先經過滾釘床的酷刑,才得以表達冤情;因為如果不是這樣,你可以想像得出來,人人都將走上街頭攔轎喊冤、而社會秩序將會瓦解。至於現代社會的狀況也類似,以總統選舉為例,因為總統採取相對多數制度,極端的狀況下,如果有三組候選人,得票率34%的候選人將會擊敗其他二組各33%的候選人而取得總統職位,而其他候選人可以輕易利用罷免--如果罷免是二分之一決定而非三分之二以上決定的話--拉下原來的當選人而讓選舉全部重來。所以當一個政治人物高喊「有一半以上的人不支持現任國家元首是民主的笑話」,對不起,提出這種論點的人才是民主的笑話,因為,當一個民主機制,或是我前面所說的權力授與的機制,順利產生了一個合法的決策時,所有這個遊戲的玩家都應該接受並支持這個遊戲結果。而當任何人不接受這個結果的時候,救濟措施也應該由體制內來發動,歷史告訴我們,同盟會的革命運動之所以吸引越來越多年輕人投入,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滿清當局的君主立憲完全是敷衍了事。體制外的改革往往曠日費時,而且代價慘烈,今日的台灣是不是已經到了體制內的改革完全失靈?我猜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,不過當然,我們扯得太遠了一點...

  回過頭來看這次的靜坐事件,如果某一個總統得到600萬選票,卻因為某一個個人的絕食靜坐就應該要下臺的話...對不起,我不是挺扁,不過這種動作叫做「辦家家酒」,吸引一下眾人目光或許可以、要達到任何實際效果則是緣木求魚。更不用提還要把大部分的政務官比作狗 ( 你可以不認同這些政務官的政治理念或治國能力,不過進行人格詆毀則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) ,這種表達意見的方式,該怎麼說呢,除非他的目的從頭到尾就是出風頭,要不然我真的看不出來這種做法有什麼意義。

  工作多年以後,我慢慢地學會,權力的運作自有其一定的原則,在組織中表達自己的意見是一門學問,有一種人習慣當「悲劇英雄」,永遠用最剛烈的方式發表意見或建言,不接受任何妥協或折扣,非達目的決不罷休;偏偏,組織中大部分的掌權者並不熱中於自省 ( 或者是,組織的上位者其實有其更重要的考量,也許只是個政治問題擺不平或是個人偏好,但是重點在於,你不是他,也看不見他所面臨的難處 ) ,結果建言者傷痕累累,還甚至抱怨公司沒有改革的決心。我記得我以前就說過,一般的企業組織中只有英雄和悲劇,這二者從來都不同時出現,所以任何嘗試扮演悲劇英雄的做法,拉長時間來看,價值都是非常有限的。更嚴肅的是,如果我們只會用最惡毒的話批評與我們有不同意見的人 ( 反對阿扁下台的就是支持貪瀆、支持阿扁下台的就是中共的同路人...) ,那這個社會將失去對話的可能,剩下來的將只有對抗,和不斷上演的體制外的革命。

  最後聽說他打算進軍演藝圈,看是演戲或是主持節目,我希望這是媒體的誤傳,因為如果這件事情屬實,那就或多或少會把他的絕食抗議變成一齣鬧劇;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,他不需要進入醫院體系當臨床心理師 ( 他在被退學以前是輔大臨床心理系的學生,唸個碩士外加醫院實習就有機會取得臨床心理師執照 ) 更不需要到企業界裡工作真是萬幸。至少我認為,以他表達意見或是與決策階層溝通的方式,將來如果到企業裡工作,他需要調整的地方恐怕還有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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